咸鱼鱼

“就算是地狱我也会陪你去。”

午间小憩

*吉本荒野×榎本径

*一个想要和你一起午睡到天荒地老的故事 




 一点二十二分。

  榎本径摘下了长期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疲惫的双眼因为方才的哈欠泛着生理泪水,他曲起手指揉了揉眼眶,在柜台后的单人椅上伸了个懒腰。

  下一位客人的预约时间是两点半。

  在店里草草解决午饭之后榎本陷入了一种强打精神的状态,到目前为止已经连续打了七八个哈欠,他像一只疲倦的猫咪,缩在柜台后面不时揉弄自己的眼睛企图保持清醒。

  睡眠不足会让榎本的大脑迟钝,像他这样经营着自己商店的小老板,精明这种混饭吃的必备品质显然一刻都不能落下,而榎本径这个人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当他感觉自己因为外在条件没办法跟上平时的思考速度,他就会自动调动自己的情绪来弥补。

  简单来说就是睡不够会乱发脾气。

  上一位客人差点被他“你要是再罗里吧嗦我就坐地起价”的气场给吓跑了。

  小店的里间有一张单人床,容纳体型瘦小的榎本绰绰有余,但他并没有要进去午睡的意思。他似乎是下定决心强行振作的样子,猫着背坐在椅子上死死地盯着桌上的笔筒,没一会儿又开始数塑料尺上的刻度,像极了在冗长沉闷的历史课上强打精神的国中生。

  不能睡觉。

  平日里仿佛一潭死水的双眸此时阴晴不定,不断地泛着跟谁赌气的涟漪。

  

 

  

 

  “今天我要和带由真那孩子去游园会,阿径中午也有工作吧,我不在的话也要自觉睡午觉啊。”

  防盗商店的小老板又打了个哈欠,将视线从已经看厌的笔筒上挪走,开始数马克杯上面的格子。

 

 

 

 

  严格来说是吉本荒野让榎本径养成了午睡的习惯。

  榎本从学生时代开始就不喜欢午睡,他认为这是多余的小憩时间,应该用来做别的事情,即便是短短的半个小时,也能让他专注地多看十几页的书。长大之后没有了外在的约束,他可以自由地掌控自己的时间,便让午睡长期地从他生命里退场了。

  毕竟没有午睡的习惯,即便是中午他也不会感到疲惫,对下午的工作状态也没看得出有多大影响。至少在遇上吉本之前是这样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职业的缘故,暂且忽略这个人偶尔发作的神经反社会人格,作为一个教师,他还是具备了应有的特征。

  罗里吧嗦,爱管闲事。

  “中午不睡觉可不行啊。”

  那是一个称得上是无所事事的周末,结束了两个人的午餐之后家教已经开启了他吃饱了就睡的惯有模式,然而榎本却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本书,整个人窝在沙发的一角。

  “阿径不困吗……”

  吉本摔倒在了沙发的另一边,不顾形象——本身也没有什么形象可言——像条蚯蚓一样蠕动到了榎本旁边,戳了戳他的大腿又指了指手表上的时间,“十二点四十七——已经到了睡午觉的时间咯。”

  榎本瞥都没瞥他一眼,“请问您是幼儿园老师吗?”

  “阿径,”他开始在沙发上打滚,“睡觉,睡觉,睡觉,睡觉。”

  “那么你就去吧。”

  “和我一起。”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吉本有些讶异,“不午睡?”

  “很奇怪吗。”

  “这可是个坏习惯啊。”

  结果原先还想将手头上的书看完的榎本径被人从沙发上捞了起来,挣扎无能,直接按在了床上。

  吉本荒野把外套一脱,爬上床被子一扯,“我定了个一点二十的闹钟,先睡个午觉再说吧。”

  坦白来讲,榎本跟吉本交往的时间不长,凡是涉及到床,一般来说都是要发生点什么的。那时正好是初秋,气温没有为难在这个城市生活的人,覆盖在他俩身上的是一张薄薄的毛毯,窗帘与窗户都是打开的状态,榎本被禁锢在臂弯之间,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我真的没有午睡的习惯。”

  “那就从现在开始培养啊——”

  “请放开我。”

  “欸,不要用这种我打算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的语气好嘛阿径。”

  “请别偷换概念,我的意思不要午睡。”

  “现在不睡觉的话,下午的工作状态会很差的。”

  “下午没有工作。”

  “就是因为阿径平时都没有午睡,所以每次我对你做一些大人之才会做的事情的时候总是体力不支……”

  “……不要把你的精力旺盛说成我的错。”

  时隔多年的午睡,与从前学生一米宽的单人床相去甚远,半推半就地让自己落入那人的怀里,尽管对方睡相实在称不上好,但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一直到醒来都纹丝未动。

  也不知道是生物钟还是因为头一回在光线这么清晰的时候跟吉本如此亲密,闹钟响起之前榎本一直处于清醒的状态,抬头就能看见对方锋利漂亮的双眉,浓密柔软的睫毛,还有无论以什么标准评判都适宜亲吻的嘴唇。

  不能再看了。榎本将视线落回吉本溜成滑梯的肩膀上,防止那个人持靓行凶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绝对不能让自己掉进圈套里。

 

 

 

 

  从那之后起榎本就开始了自己有规律的——被迫的——午睡。

  周末的时候在彼此的家,其余大部分时候会在自己的小店里。里间的单人床从装修的时候就存在了,不过只是偶尔作为自己留宿的睡床罢了,平时很少在上面休息,更别说午睡了。

  但是吉本荒野就像被戳中了什么开关一样,一有空就会往榎本的小店里跑,用什么要监督午睡的蹩脚理由来见他。那张单人床和学生宿舍的床没有区别,吉本荒野整个人扑在上面就几乎将它完全占满了,结果他还要挑战什么似的拍了拍床边,“阿径勉强一下是可以装下我们两个人的啊。”

  “别开玩笑了。”

  结果后来还是被强行拉到了床上。

  单人床空间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两个成年的男人在上面跟麦芽糖一样黏在一块,刚开始还只是有些滑稽,但是没一会儿火车就众望所归地嘟嘟脱轨了。

  “阿径你靠得太近了…我好像,嗯……”

  “……大白天的请你冷静一下。”

  “都是这张床的错!”

  “……”

  家教开始了最拿手的甩锅,锁匠只好默默地掰开了落在自己腰上的手爬下了床。

  “……等一下阿径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

  

 

 

 

  事实上生物钟是很容易就调过来的,被强制午睡几周之后,还没到点榎本已经开始自动进入沾床状态不停地打哈欠了。

  “该起床啦,午睡超过半个小时对身体不好可不好啊,你等下不是还有工作吗?”

  榎本皱起了眉头,喉咙里发出了不满的咕噜声,在吉本准备手动叫醒他的时候伸长了腿夹紧对方的腰,“再睡…五分钟。”

  嗨呀,这么粘人有什么办法,那就再睡五分钟吧。

  至于后来一直睡到了预约时间,那也全都算是吉本荒野的错好了,毕竟榎本径也是甩锅的一把好手。

  该穿什么睡午觉也困扰了榎本一段时间,暂且不提天气热的时候衬衫对他的束缚了,光是时常的西装裤也能把他折腾得够呛。他从压箱底的收纳柜里意外地找到了学生时代的旧T恤和体育课用的校服短裤,便直接将它们带到了防盗商店里,往身上一套发现居然还合身,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阿径这样完全就是高中生嘛…!”

  能见识到对方毛衣衬衫之外的装束,更别说是这种极具青春气息的简单搭配了,吉本老师坐在床边打量了他特别久,最后又感慨了一句,“突然有种犯罪的感觉。”

  “……麻烦您睡那边的地板。”

  一般来说一点半过后吉本就会离开他的小店出发去学生家,在他走之前还会把榎本叫起来——叫得起来的话。榎本似乎是想要把过去缺失的睡眠全部都补回来,整个人一沾上了床就没法子将他扒下来,吉本只好采取最简单粗暴的措施,直接将他抱起来放到柜台后面。

  所以偶尔也有榎本把刘海睡塌或者支棱着几撮乱毛,穿着汤姆猫T恤和校服短裤,光着脚边打哈欠边给预约顾客开门的情况。

  来找他谈密室案件的大律师躺枪过一次。

  “榎本——欸!?”

  榎本径睡眼朦胧地瞪了门外的人两秒,立刻将门甩上,恰好砸中了对方的鼻梁。

 

 

 

 

  “都是你的错,为什么不提醒我换好衣服再走?”

  “……”

 

 

 

 

  如果不是工作缠身的话,吉本倒是愿意抱着榎本一觉睡到天黑。这种情况也发生过几次,悠闲的周末,无人打扰的双人床,还有陷入深度睡眠安稳窝在自己怀里的恋人,就算知道午睡最好不要超过半个小时这种道理,也实在没办法惊扰这种温馨甜蜜的时刻。

  结果有次他们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接近凌晨了——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期间也算挣扎了几次但仍旧作罢了,榎本摸黑按了一下手表上的灯光键,怔了好一会儿之后翻身坐到了还没清醒的吉本身上。

  “起床了。”

  他伸手捏了捏吉本的脸。

  “恩……?”

  “十二点了。”

  “恩……!?”

  “肚子饿了。”

  “……”

  吉本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后将榎本搂进怀里蹭了蹭,“冰箱好像没有吃的了。”

  “那就下楼到便利店……”

  猝不及防被人推倒在了床上,榎本下意识就要挣扎,结果挂在自己身上那件略大的衣服轻而易举地就被扯了下来:

  “让我先吃两口阿径再说。”

  “……”

  后来榎本才恍惚意识到他们好像几乎一整天都是在床上度过了。

 

 

 

 

  擦枪走火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就里间的那张单人床被折腾了几回,现在一坐上去就会发出吱呀的声响,更别说在家里午睡的时候了,睡着睡着就被捞起来做到灵魂出窍,榎本又气又享受的,哼哼唧唧抱怨了几句又搂着吉本老师的脖子麻烦他动作快一点了。

  午睡既然已经成了习惯,那就有坚持下去的必要,盛夏的冲绳深冬的北海道,旅游路上归家途中,等车时避雨的公交车站,高峰期熙熙攘攘的地铁车厢,无论在哪里都好,只要到了午睡的时刻,头一歪就能靠在吉本荒野的肩上,眯着眼睛开始自己逐渐习以为常的片刻小憩。

  只要旁边是那个一直以来都陪伴左右的人,卸下防备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双人床,单人床,沙发,长凳,毛毯,棉被,空调被,外套——

  怎样都好。

  只要有吉本荒野在就好。

  当然这种话榎本没办法坦诚地说出口,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粘过哪个人,像“如果能一直跟你交往下去该多好”“起不来基本上是因为不想要离开你的怀抱”那样的心情,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跟吉本坦白。

  太丢脸了。

  让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太得意当然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特别是那种,不知好歹还跟自己炫耀说现在的那位学生说长大之后要嫁给吉本老师的人。特别是那种,兴高采烈带他的小未婚妻跑去游园会扔下自己一个人睡午觉的人。

 

 

 

 

  好生气啊。

  一点三十四分。

  榎本径瞪着摆在桌上的推理小说翘了角的封皮。

  绝对不能乖乖听话睡午觉。

  他打了个哈欠,翻开了那本已经看过几遍的小说。

  绝对不要睡午觉。

  绝对不要。

  哼。

 

 

 

 

  一点五十二分。

  “阿径?”

  被烦人的声音吵醒的榎本震了一下,抵在柜台上的下巴一滑,半张脸摔到了桌上。

  他强忍着被眼镜压到脸的痛瞬间绷直了身子。

  吉本荒野走到了他旁边,手上拿着一个小风车,随手就戳在了笔筒上。

  “不是在睡午觉吗?”

  “我在看书。”

  “书呢?”

  趴在地上的书以一种惨不忍睹的姿态痛诉着自己的待遇。

  “在地上。”

  “……”

  “我把它放在地上看不行吗?”

  “……”

  “你来干嘛,不是跟你的未婚妻去游园会吗?”

  “……”

  吉本有些哭笑不得,他弯腰将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回去,“游园会中午就结束啦。”

  “我要看你干嘛捡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乖乖睡午觉呢,结果还是在这里看书啊,难道不困吗?”

  “……”

  “所以阿径是因为吃醋才生气不去睡觉的吗?”

  “别自作多情了。”

  气死人了,又是这幅得意洋洋的表情。

  “眼睛都快张不开啦,现在快去睡午觉吧。”

  “我不困……请放我下来!”

  被人按在床上的时候眼镜也已经被随手摘下了,身上的衣服三两下被脱掉换上了T恤和校服短裤,吃了一早上飞醋的人决定坚守自己最后的尊严,誓死不从偏不睡觉。

  吉本也不急,慢条斯理地脱掉了外套,钻进被窝的时候熟练地把人捞进了怀里:

  “我调了两点半的闹钟。”

  “我等一下有预约的客人…!”

  “我会叫你起床的。”

  “已经说过不困了。”

  “可是我困啊。”

  “关我什么事。”

  “没有阿径我会睡不着的。”

  “…胡说八道。”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衣领,小声地嘟囔着“明明是我先来的,我也要嫁给你。”

  吉本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轻轻地揉着那人毛茸茸的后脑勺。

  “好啊。”

  他说,将滴滴作响的手表按停,然后把榎本径搂得更紧。

  

 

  过去的三十年人生里,吉本荒野都严格遵循着午睡只睡半个小时的好习惯。他没办法像榎本一样能够简单地就靠午睡进入深度睡眠,在生物钟自动将他叫醒之后便很难再次入睡了。

  但他就是不想起床。

  半个小时也好十二个小时也罢,只要是榎本径就好。

  当然像这种心情他肯定要说出来,说一百遍也不嫌多,毕竟自己的恋人可不是那么坦诚的。

  这个午觉要是能睡足一个世纪就好了,无论睁开眼是明是暗,该说午安还是晚安。

 

 

 

 

  “阿径起床啦。”

  “不要。”

  不要就不要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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